周不器知道老颜的江湖气很重，很有义气。
可是，这也太有义气了吧？
听说古代的名人雅士，在好友到家里作客的时候，会把自己的爱妾让出来，给好友侍寝。更有甚者，甚至会把妻女奉献出来，从而表现出主家的宾至如归的热情招待。
女子的名节是挺重要。
但也没有豪情追求的“一剑一箫平生意，千古文人侠客梦”重要。
甚至《三国演义》里还有个桥段，说是明公刘玄德去人家里避难，时逢战乱，家里都没有余粮。家主为了不缺礼数的款待好刘皇叔，就把自己老婆给杀了，然后炖肉给这位尊贵的客人。
眼下老颜的行为，虽然没有那么过分夸张，却也的确很有古仁人之风了。
倒不是周不器对颜格格都什么轻视。
相反，他是太重视了。
不是辈分不辈分的，这都好说。
主要是过意不去。
要是真收用了颜格格，以她入门的这个时间段，就算给了一个名分，搞不好都要排名二十多位了。
这就有点尴尬了。
老颜这么讲义气，把亲闺女送了出来。
周不器却只能安排二十多位的序列，这就太没义气了，都不好意思跟他交代。
可是，把颜格格的排名提前，给插队进来……对别人又很不公平，也会破坏家里已经逐渐形成的序列制度，坏了规矩，以后就不好管理了。出于对一个大家庭长期和睦友好的发展着想，哪怕是格格美若天仙，也实在不能给她收房。
再说了，她也达不到美若天仙的档次。
放在女秘书的群体里，姿色只能算是中等偏下。达标了，但不是最顶尖的那种，比不上现役秘书古赞丽、赵李牧歌，跟走后门进来的孙莞然的表妹韩雅兰差不多。
周不器决定还是拒绝老颜的好意。
颜光明就很无奈，叹了口气，“实话跟你说了吧，我就是个帮忙牵红线的。”
“啊？”
周不器微微一愣。
颜光明道：“这都是她妈的主意，是她们娘俩的想法。”
“你别闹了。”
周不器不太相信。
颜光明瞟他一眼，“你以为我在开玩笑？我不是跟你说过嘛，她妈是满族，曾经的皇亲国戚。现在姓‘傅’，其实是汉化后的，正经的应该是镶黄旗的富察氏。”
周不器好笑道：“那又有什么区别？”
颜光明道：“她家的家庭氛围都挺怪，慕强心理都很严重。就像这几年我不是发达了嘛，傅瑛在她家那边的地位也高了，都很推崇她。”
“啊？”
“你看我，就一没文化的大老粗。现在年纪大了都好多了，我年轻那会儿……那真不是个东西，经常就是呼朋唤友的跟人打架。傅瑛不还是跟我了嘛，她当时十六七岁，也是首钢那边的一枝花。不就看我有个电子厂，在当时来说还算是个大老板嘛。”
“年代都变了。”
周不器摇了摇头。
颜光明道：“可那种家庭文化一点没变，她家里是姐妹三个，算上他三叔、四叔家的四个堂姐妹，一共是姐妹七个。除了那个嫁给了美国白人的三妹妹，其他的那姐妹六个，有一个算一个，都是给有权有钱的当小。”
“啊？”
周不器惊了个呆。
这还着实让人吃惊。
不是孤例，整个家里都是这样，那就真不是个人的问题了，这是家教文化和家庭理念长期熏陶的影响。
颜光明道：“本来傅瑛有两个妹妹，也都结婚嫁人了，这我都知道，婚礼我还去了，小日子也还可以。可没过几年，就不甘心那种普通人的生活，就都离婚了，都找了有钱人，也都生了孩子。除了没名分，日子也都过得挺好。有一个还是我介绍的呢，是我一哥们。”
那阵的风气就是这样。
别说像老颜这样的“大老板”了，在南方那边，港岛的一个底层出租车司机，来到了广深这种地方，也都能随便养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大学生，过上洪福齐天的滋润生活。要是正经的港台富豪过来了，别说去大学校园里挑女大学生了，女明星、女歌星、知名女主持人都要求人托关系的找机会往上靠拢。
周不器叹气道：“人各有志，强求不来。”
颜光明笑道：“对嘛，就是这个意思！这事傅瑛都求过我多少次了，让我给她女儿找个好归宿！”
“我这算什么好归宿？”
周不器就有些头疼。
颜光明道：“那怎么办？人家傅瑛说的也有道理，格格这都十七八了，我这当爹的也没尽过什么职责，这么多年，都是她妈带的。现在长大了，求我办件事，你说说，我怎么拒绝？”
周不器很苦恼的说：“那也别找我啊！”
“不找你找谁？”颜光明就理直气壮，“谁还比你强？”
周不器道：“年轻的好小伙，多的是！”
“有谁能比得上你一根手指头？”颜光明哼了一声，“你随便说一个，但凡有谁能比得上你的一根手指头，我马上就转头去找他，不再劳烦你！”
周不器就很无语的说：“你这也太功利了，小年轻都是自由恋爱。”
“你可拉倒吧！”颜光明是从社会里混出来的，就把这种事情当笑话看，“专一的小伙我也见过，无非都是穷光蛋，没权没钱只能靠感情维系，这种没本事的底层人，傅瑛能同意？有本事的，谁会把感情当一回事？就算有，那也是男人之间的哥们义气，男女这点事算得了什么？”
周不器实话实说道：“格格是你闺女，我可下不去手。”
颜光明笑哈哈的说：“没事，慢慢来。”
“来不了。”
“就当帮忙了。”
“帮忙？”周不器啼笑皆非，“我怎么帮？”
颜光明道：“我这也是没办法，傅瑛都跟我二十年了……说实话，我也没怎么关心过，格格的家长会我一次都没去过。现在她长大了，她们娘俩开了一次口，一辈子就求我这么一件事，我怎么拒绝？”
周不器气道：“你这啥意思？你自己没尽到职责，让我来承担后果？”
颜光明道：“就当帮兄弟个忙，这点义气都没有？”
“靠！”
周不器最怕激将法。
一下就被架起来了。
颜光明大咧咧的说：“行了，就这样，帮个忙！别的不说，先让格格去你身边当个秘书，哪怕不暖床呢，至少我去她妈那也能有个交代。”
周不器很警惕的说：“那可说好了啊，只给她提供一个秘书的职位，我可不碰她。”
“行行行，都行！先过去再说！”颜光明被他纠缠的都有点烦了，“芝麻粒大点的事，至于嘛你，就这么定了！我晚上就过去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娘俩。”
周不器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这都什么人啊！
感觉被绑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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